时最跨越四十年的音乐互文温兆伦江映蓉衡阳金兴洙翁立友

跨越四十年的音乐“互文”

文 |竹由

对于任何一个立足国际视野的艺术机构而言，“名家名团”既是永不过时的底牌，也是所有观众的期许。于是，本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中聚焦最多目光的音乐会演出无疑是10月16日指挥家萨洛宁携“亲兵”英国爱乐乐团与钢琴家齐默尔曼组成的梦幻阵容。

本场音乐会的曲目安排可谓独具匠心，坐镇“一头一尾”的是两部同样诞生于1910年的作品：拉威尔的《鹅妈妈》组曲与斯特拉文斯基芭蕾舞剧《火鸟》完整版，夹在中间的是今年迎来100周年诞辰的伯恩斯坦完成于1948年的《第二交响曲“焦虑的时代”》，高度概括地呈现出20世纪上半叶西方音乐在迥异思潮引领下的斑斓色彩。

作为公认的管弦乐配器大师，拉威尔的音乐作品向来是管弦乐团展示各声部实力的完美平台，但作为当代最具影响力作曲家之一的萨洛宁却一向以理性甚至冷静的诠释风格著称，于是我们就听到了一版摒弃流光溢彩的诠释风格但却更加细腻内敛的演绎，从“前奏曲”后段弦乐各声部首席带来的如同室内乐般澄澈清新的吟唱，到“瓷娃娃女皇”中色彩打击乐迅捷而小心的敲击，英国爱乐乐团在被精确控制的音量幅度范围内营造出一种梦幻般圆融的色彩，并在终曲乐段勾蔡镇泽勒出一条延绵伸展的力度弧线，用足够澎湃却毫不凌厉的音场包围所有的听众。

在顶级大师频繁造凯莉米洛访中国的背景下，当须发皆白的波兰钢琴家克里斯南通蒂安·齐默尔曼走上舞台时，观众席爆发出的掌声与欢呼毫不吝啬，面对这位驰骋乐坛超过四十年的实力派演奏家首次在北京登台，乐迷心中“终于等到你”的喜悦不可抑制。齐默尔曼显然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只要这样来回应这份热情。“焦虑的年代”这部呈现方式上近乎钢琴协奏曲的交响曲是他与伯恩斯坦忘年之交的见证，也是他在这一年中几乎投入全部精力去研读和阐释的作品。当单簧管奏出彷徨和孤单的音乐主题、奠定整部作品的音乐基调时，齐默尔曼侧身凝视着乐团，并以极其轻盈的触键承接长笛传递过来的力度与情绪。由两组7个变奏构成的叙事性乐段在他的指尖自如交替，乐段间的转换既区隔分明又避免了割裂感；第二部分“挽歌”乐段以宽广深情的乐句将听者带回远去的浪漫主义时代那令人不舍的“失乐园”。萨洛宁棒下的英国爱乐乐团始终保持着与齐默尔曼琴声的默契贴合，建立在对于乐谱高度熟稔基础上的自由处理，让我们看到当代现在看来音乐之于顶级艺术家和乐团“必修课”般的驾驭自信。

尽管相较于阮经天上演率更高的《火鸟》组曲，斯特拉文斯基在1910年谱写的原初完整版，其所多出的部分令人印象深刻的乐段并不多，但萨洛宁出众的结构意识还是让这部具有奇幻色彩的作品意趣丰沛，尤其是终曲段落长号声部坚实而雄浑的齐奏和幅度巨大的渐强，以令人击节的感官冲击力并进行样品生产和测试一扫伯恩斯坦作品中的犹疑和不确定性。《火鸟》与“焦虑的时代”形成神奇的“一问一答”，这种互文竟来自于时间跨度四十年的两部经典，让人感叹音乐艺术伟大而普世的奇妙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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